学者的使命
费希特说,学者也只是社会各个阶层中的一个,而每个阶层在社会中都是不可缺少的,每个阶层都有自己的职责与必须坚守的岗位。但是,每个人究竟要做什么,应该处于什么阶层,绝不能预先作出规定。而应该是让每一个个体的生命有权在社会中给自己选择一定的普遍发展的部门,而把其他部门让其他的人去选择与服务。
每个人都有获得知识的权利与欲望,但是人类社会仍然需要有一个特定的知识阶层。因为人类社会需要三种知识类型才能够存在下去。第一类知识是根据纯粹理性原则提出的,因而是哲学的;第二种知识部分地是建立在经验基础上的,因而是历史哲学的,这种知识有益于社会。第三种知识是用哲学的眼光去考察过去发生的事情,询问人类社会的经验及自己周边发生的事情及同时发生的事情。这种知识就是纯粹历史的。这三种知识的结合,才能够构成人类社会的所有学问。这样的学问,是不可能让一些其他职业的业余爱好者获得,因此,人类社会必须要有一个阶层,就是专门追求这三种知识的阶层,也就是学者阶层。学者阶层是这三种知识的同时拥有者,反过来,谁能够同时获得这三种类型的知识,他才有资格叫“学者”。如果实在不能同时拥有这三种知识,那么至少也要在哲学的、历史哲学的和纯粹历史的三者之间选择一个方面作专精的研究。
这类学者阶层的人使命是什么呢?就是:高度注视人类一般的实际发展进程,并经常促进这种发展进程。而人类发展的进程,又取决于科学发展的进程。因此,谁阻碍了科学的发展,谁就是阻碍了人类的发展。世间总有一种力量在做这种阻碍的工作。这种力量常常用一种比上千人的声音还高的调门,用行动,向他的世界和后代震耳欲聋地呼吁:至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我周围的人们不应当变得更聪明和更优秀。学者应该是要求科学进步的人。而且是能够促进这种科学的发展。每个学者,都应该通过自己所从事的专业知识来促进人类科学的发展。他应该用自己的一生的时间、精力及聪明才智在自己所从事的学科中发展他的学科,为他所在的学科发展出力。他应该尽力而为去发展他的学科,如果他在自己的学科领域内没有使自己的学科的知识得到发展,他不应该休息,他就不算完成了自己作为一个学者的使命。只要他活着,他就能够不断地推动他所在的学科前进,除非他在达到目的之前已经死亡,方才算是解除了他对这个学科发展的职责。每个学者都要为人类的知识海洋增添一点东西,这才是真正的学者。一个优秀的学者要经常忘记他刚刚做了什么,要经常想起他还应该做些什么。生命不息,学习不止,思考不断。他总是在为人类的知识推进——推进——推进,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一个学者的使命主要是为社会服务,不关注社会需要的人不是真正的学者。一个学者特别担负着这样一个职责:优先地、充分地发展他本身的社会才能、敏感性和传授技能。一个学者要对社会保持敏感,要通过自己的专业知识,去影响并且改变社会,从而造福社会。学者应该比任何其他人都更有诚信感,有对真理追求的热切愿望。同时,他还应该能够阐明、检验与澄清真理。
在追求真理的问题上,学者应该是人类的教师。他要比一般的人看得更远一些。他不能只承认并且只是迁就社会现实。而社会也不能要求把学者所看到的目标,就要求他立即实现。人类不能跨越自己的道路,但是一个学者的职责就在于当社会停顿甚至倒退的时候,学者应该独立地思考并且独立地指出这种危险性。在这个意义上,学者就是一个社会的最后守夜神。如果学者阶层变得没有良知了,失去了起码的判断能力,或者被利欲熏心而去做违背真理与常识及起码良知的事情,那么,在这个意义上,他已经不是一个学者了。一个学者的使命就是寻找真理,论证真理。如果他远离了这个,他就不配称为学者。
提高人类的道德风尚,是每一个人的职责,但是尤其是学者的职责。他应该是人类良知的坚守者。并且学者要通过言传身教,给社会树立榜样的目标。学者是带有一点基督精神的人,就像《圣经》对耶稣对其门徒所说的那样,你们都是最优秀的分子;如果最优秀的分子都丧失了自己的力量,那又用什么去感召呢?如果出类拔萃的人都腐化了,那还到哪里去寻找道德善良的人呢?因此,费希特提出学者应该是一个时代里道德最好的人,他应该代表他那个时代的道德发展的最高水平。
在费希特看来,这些就是一个学者的使命。学者的精神人格就是天空的恒星,永远是人类前进中不可缺少的明灯。以此为标准,从事高等教育的工作者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可返心内照:“我真的具有这样的神圣使命感吗?”